客厅全是麦堆,男子穿着短裤、打着赤膊,坐在小板凳上,用簸箕筛选小麦。近日,这段主角为河南科技大学农学院教授王林生的视频引发关注,王林生被不少网友称为老百姓的真专家。
极目新闻(报料邮箱:)记者联系到王林生教授,他介绍视频中他正在筛选材料送相关机构评审,拿到合格证书后,麦种就可在市场推广种植。王林生的爱人张雅莉称,丈夫赤膊选种的视频是她的,上传至社交平台并不图走红,而是想留待年老时翻看。
在铺满白色瓷砖的客厅里,堆着几堆麦子,一名穿着短裤、打着赤膊的男子坐在板凳上,双手抖动簸箕,细心筛选着簸箕中的麦种。视频中的男子是河南科技大学农学院教授王林生,今年58岁,主要研究小麦遗传育种。这一视频获得超过9万网友点赞,有网友评论称男子“耐得住清贫,守得了寂寞,这才是专家,国之栋材”,也有网友称其是“中国人饭碗的保护神”。
这条视频的拍摄者是王林生的妻子张雅莉,她告诉极目新闻记者,9月3日晚9时30分许,丈夫在家筛选送审的小麦材料,她帮忙打下手,休息时拿出手机偷下丈夫选种的视频,并发布至社交平台,该条视频播放量超过396万,是她所有视频中播放量最高的。
实际上,这并不是王林生第一次在社交平台露面。2022年5月,王林生赤膊在家研究小麦麦穗,这一场景也被张雅莉拍下来上传社交平台后,视频超过10万人点赞,王林生还被网友称为“科大扫地僧”“赤膊教授”。
张雅莉是王林生的高中同学,也是他在河南科技大学农学院的同事,并且是和他长期并肩作战的科研伙伴。张雅莉称,视频中的场景在他们家是“家常便饭”。“他经常把试验材料带回家,一干活就入迷了,喊他吃饭也不搭理,我一烦就拿手机他。”张雅莉称,起初将视频发布到社交平台上,是因为手机内存不够,她想留存这些视频,等老了不能动的时候回看。
王林生第一次凭视频在网络走红超出了妻子的预料,“有网友点赞和评论”的系统提醒让手机发烫了一晚上。张雅莉称,视频发布次日,朋友、学生都给她打来电话,唯独丈夫本人不知情。次日晚上,丈夫生气地给她打来电话,“你给我把那‘不雅视频’删了,谁让你发这视频的!”王林生还告诉她,“骗子都给我打电话讹钱了,说‘不雅视频’违法。”
不过,张雅莉并未删除。之后,还有网友给她发来私信,希望她多发一些王林生日常工作和生活视频,这也成为张雅莉退休生活的一点乐子。“只要是他光着膀子出镜的,都是我偷的。他不喜欢我拍,也不希望我发网上,但他顾不上我,也管不到我。”张雅莉笑着说。
在张雅莉心里,丈夫虽然话少,但很善良,也很踏实,尤其是他对于小麦研究的那份执着让她钦佩,也让她不得不支持丈夫。张雅莉坦言,到了麦收时节,家里的客厅、阳台甚至是书房,都几乎成了丈夫的麦场。
“家里的碗、盘子有时候都被他用来装麦子了。”张雅莉说,今年7月,丈夫在家锤麦穗,寻找工具时,相中了她刚买回的一根新擀面杖,顺手就拿过去锤麦,“他把擀面杖锤报废了,我又好气又好笑,不过第二天他就给我买了根新的。”
张雅莉觉得,她在丈夫心中的地位不及试验田里的小麦,尤其是到了麦收季节。不过,张雅莉也理解:“那是他多少年研究的心血。”张雅莉回忆,2022年夏天,她因类风湿性关节炎住院,丈夫也因腰椎间盘突出住院,到了麦收时,还没康复他就办了出院手续,前往试验田收麦子。“那时候找不到人帮忙,他在地里急得不得了。”于是当晚,他又返回医院将她接走,夫妻俩到试验田后,连夜将地里20多亩不同品种的小麦收回了家,“他总是跟我说‘多亏了有你’。”
张雅莉称,丈夫常常感叹时间不够用,每天早上6点多起床,晚上12点睡觉都算早的,几乎不午睡。正因如此,两人结婚35年,丈夫几乎没有带她出去游玩过,“连洛阳本地的景区我们都没去转过,没时间。”对于丈夫的科研工作,张雅莉总是默默支持。
曾有网友猜测“肯定有国家项目资金支持”,对此张雅莉回应称,育种一直是夫妻俩在教学之余进行的,没有申请项目资金,全凭夫妻俩的工资支撑,一开始并不觉得吃力,近几年租的试验田多了,小麦品种也多了,资金开始紧张起来,“并不像网友们说的,有花不完的钱。”
“王老师不善言辞,但总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们,学习上、生活上都是如此。”郭媛说,她攻读农艺与种业专业硕士研究生时,师从王林生,今年6月毕业。在她眼中,王林生是良师也是益友。郭媛本科学的是财务管理专业,刚上研究生一年级时,专业知识学得有点困难,她既沮丧又焦虑,好在有王林生的悉心指导,才让她坚定对小麦科研的热忱。郭媛还记得,有一年冬至,她的同门因疫情困在学校,王林生还特意让妻子包了饺子送到学校。
“老师培育的每一个品种,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。”郭媛说,王林生只要有时间,就会前往试验田观察种子的发育情况,“只要找不到老师,那肯定是在试验田。”
郭媛称,王林生对于科研极度认真,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任何困难,他总是能想办法克服,“尤其是在疫情时间,我们学校在洛阳,试验田在郑州,按学校要求我们不能跨市流动,所有的科研任务和我们研究生毕业所需的小麦材料种植,都落到了王老师一个人身上,他一个人亲力亲为。”
也正是受到王林生的影响,郭媛毕业后,也选择留在学校工作。“教书育人,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回报给社会。”郭媛说。
对于网络走红,王林生并不在乎,就如妻子张雅莉所言,小麦在他心里排在首要位置。王林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,他出生于河南省商丘市民权县的农村家庭,自幼生活条件艰苦,白面馍在当时就是一种奢望,“大年初一有亲戚朋友到家做客的话,才有可能吃上一顿白面馍。”能每顿都吃到白面馍,成为王林生儿时的梦想。上大学后,他毅然选择了农学,并在农学领域深耕。攻读博士时,王林生了解到小麦赤霉病是一种严重的病害,同时也是世界上较难攻克的灾难性病害,对国家的粮食安全及小麦的产量和品质影响较大,因此能培育出高产又优质的麦种,解决实际的生产问题,成为他奋斗的目标。
河南科技大学官网对王林生的介绍显示,王林生长期致力于小麦遗传育种及种质资源创新研究,选育出了国审高产优质广适小麦新品种“科大102”“豫麦46”和“浚麦K8”等,创制了一批抗赤霉病小麦大赖草易位系、渐渗系,拓宽了小麦抗病育种的遗传基础,在此基础上选育出了一批抗赤霉病小麦新品系,目前已进入国家绿色优质品种审定试验程序,表现出了很好的应用前景。
王林生介绍,妻子拍摄的视频场景,是他正在筛选试验材料,选出相对饱满的小麦材料,送至相关机构评审,拿到合格证书后,麦种就可在市场推广种植,“就相当于我们考驾照,拿到驾照开车上路才合法。”
王林生称,他之所以将试验材料带回家筛选,是着急的时候图方便,“晚上在家筛材料,筛完再休息。”王林生还称,将试验材料带回家,也是为了将学校的实验场所让给学生。
对于妻子拍摄的视频,王林生表示他从不关注,也没有时间关注。王林生觉得,他生在世界最大的小麦生产国和消费国,长在小麦生产占比较大的河南省,内心自然有让小麦实现优质高产的责任感。再过两年,王林生就要退休,不过他表示自己并不会止步,会继续研究小麦育种。
王林生的微信头像是一株金灿灿的麦穗,微信昵称也以“小麦”为名,在他的朋友圈,曾发过这样一句话:“为中国碗多装中国粮河南粮,无怨无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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